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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车不废挣大钱
朱雪尘
日期：
2004-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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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7
提语：“北京市共有11家报废汽车拆解厂，几乎每家都有很硬的后台，这个行业没有后台便进不去。”
“黄牛”市场真牛
在得知北京某医院有十余辆汽车亟待报废的消息后，北京通达汽车拆解厂厂长姚宝君立刻亲自前往，因为这的确是一笔“大单”。但看中这单生意的共有9批人，剩下的8批人是外地人。看到竞争对手，姚宝君心里打了个结：此次又遇到了难缠的“黄牛”。
“黄牛”是汽车拆解业的行话，专指外地来京的收车人，其中大部分来自河北徐水。姚宝君告诉记者：“虽然徐水的非法拼装车市场已然取缔，但很多以此谋生、发财的“黄牛”们却依然存在，人脉依然延续。很多中西部‘玩车’的人还是喜欢找徐水人。”
医院方面见到买家众多，便提出了竞标的办法。“黄牛”们开出了比通达高出很多的价格，而姚宝君已达到了利润的边缘，没有再提价的余地。此时，他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怨气，直接找到了院方负责人，把《报废汽车回收管理办法》往桌上一拍，问道：“你知道这些收车的人都是什么人？你们敢把车卖给他们？报废汽车你们都敢搞竞标？”
或许是被姚宝君的气势给吓住了，或许是因为医院本身理亏，院方最终取消了竞标，把车卖给了姚宝君。但这只不过是众多次失败中的一次偶然的好运。“像这种单位，谁给我钱多，我就给谁。”此后院方还是不声不响地把后两批总共20余辆车悄然出手。
“您这里有报废车要出手吗？我们手续齐全。”这是“黄牛”们最通常的问法，他们穿行于北京的大街小巷，各个厂矿机关。他们嗅觉灵敏，行动迅速，往往在国营拆解厂未到之前，就以超出正常10倍的价格得到了这些旧车。
那么，报废汽车的手续从何而来？问题的答案很简单，他们只不过是“黄牛”，手续自然是从正规的拆解厂开出来的。一位知情人士告诉记者：“‘黄牛’们通常不只为一家厂子送车，哪家厂子的价格合适，他们就会把车给哪个厂子。”
于是“黄牛”便成了这条非法产业链的始端。姚宝君告诉记者：“在监管不严的年代，有些‘黄牛’甚至在距离交管局100多米的地方设置收购点，遇到要交报废汽车的人，立刻拉上汽车，办手续，现金交易。”
按照国家规定的交易价格，报废汽车每吨350元，但是一辆报废的桑塔纳，有时“黄牛”们的出价会达到1万元。“一辆拼装车，甚至旧车，如果销售到外地市场，利润可以根据车况达到100%—200%，甚至更高。”姚宝君说。
非法经济支柱
究竟哪里需要报废汽车？一位知情人告诉记者，穷地方需要报废汽车，将近四分之三的报废汽车并没有进废车拆解厂，大都流失到外地的边远地区。
姚宝君说他曾到过某贫困地区，甚至在哪个县看到公安局开的警车就是报废汽车。“当地县财政紧张，公安局破案需要车，但是没有钱，只好买来报废汽车，喷上漆、换上牌照，然后开着这样的车去破案。”
据资料显示：我国非法拼装汽车市场一度泛滥，严重扰乱正常经济秩序。其中河北徐水，陕西三原、泾阳县，天津蓟县非法拼装车市场最为典型。
河北徐水报废汽车回收拆解及拼装市场涉及4个乡镇、30个自然村，占地1000余亩，拼装汽车交易市场绵延10公里，有个体经营户1000户，从业人员近2万人，总资产3亿元，2000年交易额近2亿元。
陕西三原、泾阳县报废汽车回收拆解及拼装车市场形成与发展历经13年，起初以拆解旧手扶、四轮拖拉机起家，逐步发展到拆解报废汽车。
天津蓟县报废汽车回收拆解及拼装车市场位于蓟县西梁各庄，取缔前有经营户87户，占地70亩。2000年这个市场共回收报废汽车1500辆，拼装汽车100余辆，销售废钢铁及旧零部件3000多吨。
如此非法拼装汽车，却给地方财政带来了巨大的收益，甚至有些地方以此为经济支柱。记者在网上看到这样一段关于徐水拼装车的介绍：
“废旧汽车市场的崛起，活跃了徐水县的经济。依托市场先后办起180多个钢铁门窗和电气焊加工点，建起70多家轧钢、铸造企业，年消化废旧钢铁近万吨，创利税逾千万元；派生出了陈庄废旧钢铁市场、史端轴承市场、铁制农具市场；沿市还办起130多家饮食、住宿、洗理、出租等服务摊点。
“废车拆解市场不仅使附近几十个村的农民每年获取数千万元的收入，为国家提供工商税费百万元，而且造就了一批具有强烈市场经济意识的新型农民。”
自毁“钱程”
北京每年究竟该有多少辆汽车报废？北京节能和资源综合利用协会监事长曹存良告诉记者：“根据去年底统计，北京共有汽车199万辆，截至目前为止，北京汽车保有量大约在230万辆，如果按照5%的统计比例来算，每年回收报废汽车至少要有8万辆。可是2003年，北京市回收报废汽车仅有22960辆，今年1—6月，也仅回收1.1万辆。”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报废汽车回收管理办法》第八条规定：“申请人持《资格认定书》和《特种行业许可证》向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办理登记手续，领取营业执照后，方可从事报废汽车回收业务。”可见，报废汽车业并非是人人均可染指的特种行业，姚宝君也告诉记者：“北京市共有11家报废汽车拆解厂，几乎每家都有很硬的后台，这个行业没有后台便进不去。”
垄断本来应该带来超额利润，但是北京13家汽车拆解厂中却有两家因为收不来车最终“关张大吉”。对此，姚宝君十分感慨地告诉记者：“是行业内自己搞乱了，自己毁了自己。”
根据姚宝君的测算，一辆报废汽车如果按照每吨450元高于国家定价100元的价格拆解，毛利率仍可达到50%，净利润率也可达到25%左右。如果每年北京的报废汽车回收都进入各个拆解厂，其实各家的日子并不难过，甚至可以说轻轻松松赚钱。但是，由于车源大部分掌握在“黄牛”手中，带来的结果最终只能是原本正规的国营汽车拆解厂听命于“黄牛”。
“什么叫搞好了市场秩序？在北京废车市场看不到徐水人就是搞好了市场秩序。”姚宝君说话很直。
按照行规，汽车拆解厂和“黄牛”们签订了私下的合同，“黄牛”还需要向厂子缴纳3—5万的风险保证金。如果捣腾出去的车子出了事情，风险金全部没收。
签订了这样的合同之后，“黄牛”们便与合法的汽车拆解厂形成了利益的联盟，从而确保了那些超过报废年限的旧车，合法地未经拆解流向了外地市场。
危害不浅
记者从广东省公安厅的网站上看到这样一则消息：2004年5月16日13时33分，钟某无证驾驶一辆无号牌二轮摩托车载着12岁的女儿在省道332线行驶，在超越同方向曾某驾驶的报废改装农用运输车时，两车发生碰刮，摩托车倒地后，摩托车驾驶员钟某及乘坐人被农用运输车左轮碾压，后座上的女孩当场死亡。曾某因驾驶具有安全隐患的报废改装农用运输车，负此事故的次要责任。
一般说来，报废、拼装车共有五大危害：一是直接导致刹车失灵、转向及发动机等机件失灵；二是会使整个车辆的操作稳定性变差，特别是车厢、车架变形后，使转向稳定性下降，车辆极易“跑偏”；三是由于所有机件磨损严重，也会使燃料消耗过大，污染大气环境；四是车辆一旦拉货载重，转弯时就会加大全车的离心力，极易翻车；五是轮胎老化后容易造成爆胎。
亟待规范
从曹存良处记者了解到，早在2001年11月，北京市节能和资源综合利用协会就已经向当时的政府有关部门提出了报废汽车的管理方案。对于当时北京市报废汽车市场的现状，方案里作了如下描述：
1.长期处于无政府管理状态，对企业没有资格认证工作；
2.总体政策水平较低，企业间存在无序竞争，因此出售整车和五大总成的违法现象时有发生；
3.对报废汽车的拆解能力差，没有综合处理；
4.应该报废的汽车没有及时报废，流失在北京各个角落，造成无形的污染和资源浪费，也给社会带来安全隐患。
虽然现在已经距离方案提出两年半的时间，但是曹存良告诉记者，原先设计的管理方案一直没能得到有效实施，只是在最近一段时间才把报废汽车的管理提到日程。
目前，北京共有报废汽车拆解厂11家，最终将整合为6家。然而对于此次整合，有企业持反对态度，甚至某拆解厂公开反对合并，理由是我们属于企业，政府无权干涉企业之间的运作。
同时，北京市交管局对于运营类报废汽车采取了干警进厂监销的办法，五大总成拆解之后，完全落地，拍照备案。姚宝君告诉记者，这个办法从今年8月实施以来，对于规范市场起到了一定作用，原来从不登门的某些出租汽车公司则主动找上门来，洽谈报废汽车业务。
对于行业规范，曹存良还认为应该制定相关法律法规，而其根据对于市场以及外国的经验认为应该制定以下法律和文件：
1.报废汽车回收管理办法实施细则；
2.报废汽车回收拆解企业资格认证实施管理办法；
3.报废汽车回收拆解企业技术规范；
4.报废汽车回收拆解企业的各类操作规程；
5.报废汽车可利用申报管理办法；
6.可再生利用的汽车技术标准；
7.报废汽车旧件交易管理办法；
8.报废汽车旧件检测技术标准及规范；
9.报废汽车回收拆解行业奖惩制度；
10.报废汽车可再用零件部件按重要性分级标准及管理办法。
曹存良认为：报废汽车的管理不能仅仅停留在报废年限的规定上，应该把更多的目光集中在实施的细则中，因为法规的不健全，造成很多不法企业有机可乘，而当行业协会或者执法部门希望整顿、规范行业的时候也会显得力不从心，无法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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