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番五次打来电话询问后,林雨婷终于来到我的咨询室,她皮肤白皙、长发披肩,眉目中透着一丝迷惘。
今年30岁的林小姐,两年前一次晚饭后与男友外出散步时,突感身体不适,眩晕、心慌、气促,遂回家上床静卧休息,稍有好转。第二天急忙去医院,做了全面的医疗检查,竟未发现有任何异常,对症处理加中医调理,二周后痊愈。
一年前某天,林雨婷正在单位会议室开会,又突感浑身不适,再次出现上述症状,去了京城几家大医院反复检查,仍未发现异常,医院大夫建议她做心理治疗,于是前来咨询。
在排除了林小姐身体器质性疾病后,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神经症的躯体化表现,就是精神心理上的矛盾冲突、内心的痛苦通过身体的不适而表现出来。其原因一般是在其童年创伤性事件的基础上,遇到现实生活和工作中的矛盾冲突无法有效排解而引起的。
林小姐性格内向,敏感多疑,固执冲动,遇事首先倾向于往消极的方面想,容易自卑、自责。艾森克人格测量(EPQ)也提示为抑郁质,具有典型的多愁善感的个性特征,焦虑恐惧症状表现突出。
林小姐的母亲比较外向强势,父亲内向沉稳,童年记忆中父母经常吵架闹离婚,非常担心父母离异而不要自己。有两件重大事件其记忆深刻。有一年发大水,母亲到外婆家接自己回家时,要涉水过一条小河,当母亲牵着自己的手淌过河水时,十分害怕,现在的眩晕感与当时河水流动时的感觉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还有一次上小学二年级时,放学回家路上,被一陌生男子骗至一僻静之地,欲对她行不轨之时,她反抗和高声呼叫,幸有行人经过,才幸免于难,受到相当惊吓,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上下学都由父母接送。
高中毕业后,她考取北京某大学,毕业后应聘去了一家著名外企工作。大学时曾与同班同学谈过恋爱,但毕业后因男友去了外地而分手。工作后与现任丈夫认识,两年后结婚。自述丈夫非常爱她,体谅照顾她。因暂时没有经济能力买房,与公公婆婆住在一起,备感压抑。
从林小姐的病史看,神经症的躯体化诊断不难确立,按理经过与患者一起分析她目前症状表现的原因、心理机制和形成过程,并作相应原则性指导后,其症状应有所减轻,但实际上第二次咨询时,林小姐眩晕的症状依然如故,并没有减轻。这提示她可能内心还有更大的矛盾痛苦没有讲出来。
在我的说明和鼓励下,林小姐终于披露了一段藏在内心的情感经历。林小姐有一位高中同学,整个高中三年一直对她特别好。他虽然不是她喜欢的那类男孩,但也一直享受着他的关心、体贴。高中毕业后大家天各一方,她渐渐地对他有些忘却了。两年前回老家同学聚会时,她才知道,这四年来,他一直还在暗恋她,并借着酒力,向她倾诉衷肠,两人情不自禁地拥抱了,当男孩想要有进一步的要求时,她轻轻地推开了他。
回京后她陷于矛盾痛苦之中,不自觉地把男友与高中同学比较。男友各方面比较优秀,是理想的丈夫人选。高中同学对自己的一往情深又让自己不能忘怀,在矛盾犹豫中出现了第一次眩晕症状。后来,经冷静分析,理智战胜了情感,她最后选择了北京男友并迅速与他结婚。婚后与婆家有矛盾,为之常与丈夫争吵,每次生气后又不自觉地会把丈夫与高中同学比较。争吵激烈时动过离婚的念头。去年春节回老家见到这位高中同学,虽然知道她已嫁作人妇,但对她仍然痴心不改,在一个特别的情景下,擦枪走火,建立了情人关系。事后也特别自责,入了基督教信仰上帝,向主忏悔,希望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罪孽”。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眩晕症状再次发作。这次咨询让她的情感宣泄后,眩晕症状有所减轻。但仍未完全消除。
第三次咨询时,与她一起重点谈了对自我的剖析和自我接纳的问题。经过她自己理智与情感的反复较量,林小姐把高中同学定义为一名“红颜知己”,切断了与他的一切联系。加之一些放松训练,林小姐的症状进一步减轻。
第四次咨询,谈与公公婆婆相处和重回职场的问题。因她在家已休息了整整一年,经济压力较大,虽然丈夫仍同意她继续休养,但公公婆婆对此颇有微词。无意间她透露:公公婆婆想要抱孙子,丈夫也要她尽快把病养好,计划要小孩,而她不想太早要小孩。至此,林小姐眩晕为什么一直不愈的原因一目了然。这是典型的继发性获益:因生病不愈的好处而逃避一个不喜欢的结果。
在我的建议下,第五次咨询时,林小姐与丈夫一道前来,丈夫对妻子的“心病”有了透彻的理解(那段感情出轨在保密之列),双方就何时要小孩的问题也达成了一致的意见。本次咨询结束后林小姐的症状基本消失,并开始投寄求职信,准备新的职场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