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赵无极,还是在巴黎城区最古老的地下酒吧里。问一位法国朋友,他们最认同的中国画家,没想到他竟脱口而出:赵无极。友人称他拥有一种中庸之美。当时只觉得这种评价怪怪的。
后来极偶然的机会,看了无极先生的画展,大片的色彩滂沱滑落,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绚烂,一种洗刷了偏激的厚重。那一刻你能感受到他的怒气、平静、激动和激动之后的再平静。缘此,你读懂了生命的富丽。无极先生1948 年来到法国,经历过两次婚变,是那个年代里少有的画抽象画的中国人。在法国他家喻户晓,在中国他鲜为人知。他自称:不东不西。不过他也承认中医的平衡原则对他影响深远。如今86 岁的无极先生,跟心爱的法国妻子过着宁静的简居生活,该是另一种琳琅满目。
这有点像林语堂所鼓吹的最理想的中庸生活:理想人物,应属一半有名,一半无名;懒惰中带用功,在用功中偷懒;穷不至于穷到付不出房租,富也不至于富到可以完全不做工(省略号)
中庸,被误读由来已久,尤以鲁迅最激进,他将中庸视作国民性卑怯的根由和阻碍中国人进行改革前行的巨大阻力。鲁迅指摘:"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
时下英特尔创始人格鲁夫的名言"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更是在中国商界奉为经典。而传承了2000多年的中庸所倡导的"不偏不倚"的处世智慧或者说生活态度,已然像老朽被太多的人遗漏甚至鄙弃。
在我接触的企业家里,少有人标榜中庸。也有例外, 比如招商局董事长秦晓毫不隐讳地将中庸视为做人的最高境界, 并声称从中学会了均衡与平和。
当然秦晓并不缺少知音,像李嘉诚就认为:"人有五商(智商、情商、财商、逆商、心商),若想成功,须五商具备。在我看来,五商无一不可从《中庸》中获益。"松下幸之助则专门著书《关于中庸之道》,称中庸之道的真谛是:不为拘泥,不为偏激,寻求适度、适当;中庸之道不是模棱两可,而是真理之道,中正之道。松下呼吁:"但愿真正的中庸之道能普遍实践于整个社会生活中。"
第一个将《中庸》翻译成英文、德文的清代狂儒辜鸿铭, 说得最犀利:"美国人研究中国文化,可以得到深奥的性质;英国人研究中国文化,可以得到宏伟的性质;德国人研究中国文化,可以得到朴素的性质;法国人研究中国文化,可以得到精微的性质。"辜成为很多西方人的精神偶像,在当时流行甚广的一句话是:到中国可以不看紫禁城,不可不看辜鸿铭。
学者钟伟曾转发给我一个帖子:至清无鱼,至察无友,至盈则亏,至情不寿,是故君子守中不独。落款:祝你中庸。读罢忍俊不禁。
你中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