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先知,各文明中的先知是何时出现的,这既是神学上的问题,也是一个历史学的问题。
在部落社会向国家过渡时期,一些部族里的上层精英,有条件从日常劳作或管理中解放出来,专注于天人之际的思虑,从而获得了关于古今之变的消息。他们也由此被自己的子民视为先知。因此说,先知只能出现在人类历史的某一阶段。
在我们中国历史的早期,大禹拥有先知之能,他在传位益的时候看到了儿子启将取得天下,他在酒的美味中看到并预言后世必有亡国于酒者。但大禹还不是我们严格意义上说的先知,真正的先知出现在夏商周三代的贵族们中间,箕子就是最早进入国人视野的先知之一。
箕子在文明史上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三皇五帝以来形成的治国九个法则,传说就是由箕子传授给周代的开国者的。这个自先秦至汉代的中国¾典中有广泛记载的人物,甚至被一些论者认为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哲学家。
箕子有着见微知著的明智。他在辅佐朝政时,看到纣王吃饭时用起象牙筷子,感叹说:“远方珍怪之物,舆马宫室之渐,自此而始,故吾畏其卒也!”这个有名的“纣为象箸而箕子怖”的故事为后来的哲人韩非子、史学家司马迁等人记了下来。箕子的意思是,从象牙筷子开端,我看到了以后发展的结果,真禁不住为他担心。
后来,纣王的贪欲越来越大,从英明领袖变为可笑的暴发户嘴脸,他带头领唱,搞类似今人“欢乐总动员”或“快乐大本营”一类的东东。虽说周人“革命”后极大丑化了他,但他也确实难逃罪责,这一切都源于开端的细节,比如一双筷子。
纣王众叛亲离,于是野心勃勃的小邦周起来造反,打败了天邑商。武王灭商建周,命人释放箕子,并向箕子问起天道,箕子由此传授天机说:“以前鲧堵塞洪水,搞乱了五行的次序,于是上帝极为震Å,不给他治理国家的九种法则,常道伦理从此败坏。鲧后来被处死,禹就继承父亲的事业而兴起。上天赐给了他治理国家的九种方法,常道伦理自此有序。这种法则,第一叫五行;第二叫五事;第三叫八政;第四叫五纪;第五叫皇极;第六叫三德;第七叫稽疑;第八叫庶征;第九是劝用五福,诫用六极。”这洪范九畴既为传统中国的统治者们尊为天地法则,也是他们遵从的治国法则。
周朝立国后,箕子不愿意一身事二主,因此带领遗老故旧一大批人从今胶州湾东渡到朝鲜,创立了箕子王朝。武王听说后,“乃封箕子于朝鲜而不臣也”,不将箕子朝鲜视为周朝臣子,而是一个独立国家。
这个先知到了海外蛮荒,仍有能力开辟文明,教化礼仪,他被认为是古朝鲜的“开国第一人”。长期以来,箕子朝鲜被认为是朝鲜半岛文明开化之始。箕子把朝鲜治理得井井有条,被誉为“君子之国”。箕子朝鲜历史延续千余年,直到秦汉间被燕国人卫满所灭,建立了卫满朝鲜为止。李氏朝鲜《成宗实录》记:“吾东方自箕子以来,教化大行,男有烈士之风,女有贞正之俗,史称小中华。”韩国古籍《东国通览》赞箕子曰:“衣冠制度,同乎中国,故曰诗书礼义之邦,仁义之国也。而箕子始之,岂不信哉!”
据说箕子在商周变易之际曾隐居于其封地箕,并利用天然的黑白两色石子摆卦占方,演绎出了围棋,他因此也被称为围棋始祖。在中国文化先知般的大¾典易¾中,箕子也是唯一被写入的人。
(作者系《非常道》作者、知名学者,本文只代表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