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就像开账户,世界上的账户无外乎三种:出色的账户,投入的本金不算多,却能每年给你带来异乎寻常的高收益;良好的账户,回报还不错,但对本金的要求也很高,所谓“高投入高产出”;糟糕的账户,需要不断投入高额的资金来维持,却没有多少回报,如果不果断退出,这种账户只会让你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尽管我们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BerkshireHathawayInc.)拥有像喜诗糖果(See’sCandy)这样的出色账户、像飞安(FlightSafety)这样的良好账户,但我也不得不承认,糟糕的账户也在所难免——而且,有些糟糕的账户完全是我自己一手开设的,凭良心说,我不能把那些错误推到咨询顾问、董事会或投资银行家们的头上。
我一向认为航空业是糟糕账户的典型代表。航空公司从它开出第一个航班开始,对资本的需求就注定永无止境。投资者本应对它避而远之,但往往受到所谓“公司成长”的吸引,将钱源源不断地投入这个无底洞。惭愧的是,我也犯过这样愚蠢的错误。1989年,在我的决策下,伯克希尔花了3.58亿美元买入美国航空公司(U.S.Air)的优先股,没想到这是一个可怕的黑洞,付款支票上的墨迹还未干,美国航空就开始了盘旋下落,不久,优先股的股息就泡汤了。不幸中的万幸是,1998年,我们趁着又一轮航空股投资热潮抛掉了手中的股票,竟然也大赚了一笔。在我们抛出后的十年中,美国航空两次申请破产。
另一个差点酿成的大错出现在我前面提到的喜诗糖果。你可以看到,现在我把它归类为“出色的账户”,可在当年,我并没有这么明智,这笔投资差点被我搞砸了:当时卖主开价3000万美元,而我坚持不能超过2500万美元。幸运之神再一次眷顾了我,卖家退让了,否则,后来的13.5亿美元收益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大约与此同时,汤姆·墨菲(TomMurphy)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想要把当时他自己管理的首府广播公司(CapitalCitiesBroadcasting)旗下的达拉斯·沃尔斯堡电视台卖给我,开价3500万美元。墨菲是一位出色的经理人,也是我至今钦佩的一个老朋友。他当年对电视这门生意非常了解,也是在判断这笔收购相当值得做之后才给我打的电话。现在回头来看,可以清晰地发现,这家电视台是像喜诗糖果一样的“出色账户”:无须投入太多资金,就能源源不断地获得可观收益。遗憾的是,我当时对这个建议的回答竟然是“No”。至于为什么?唯一的解释是:当时我的大脑去度假了。事实上,从我放弃那笔交易至今,它至少已经给其所有人带来了10亿美元收益,目前的资本价值大约有8亿美元;2006年,它的税前收益达到了7300万美元。
错过达拉斯·沃尔斯堡电视台已经够令人扼腕的了,更糟的是,我又在面对Dexter制鞋公司时说了“Yes”。1993年,我用价值4.33亿美元的伯克希尔股票买下了这家制鞋公司。当时买下它,是因为觉得它具有持续竞争优势。遗憾的是,在随后几年中,这种我自以为存在的“优势”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由于用的是伯克希尔的股票,这个错误又被放大数倍:当初价值4亿多美元的1.6%伯克希尔股份,今天已经变成了35亿美元!而Dexter却几乎变得一文不值。
迄今为止,Dexter是我做过的最糟糕的一笔交易。然而,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永不再”怎样,因此,可以肯定的是,我将来还会继续犯更多的错误。
(本文节选自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2007年报中巴菲特致股东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