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然得就像法式黑咖啡，浓酽中带着一丝苦涩。在蒙德里安未完成的遗作《布基-伍基的胜利》前，很多人惊呆了，因为任何言不由衷的注释，都会被无情地肢解。
一次次打破，又一次次还原，试图用格子框住所有的骚动与猜忌，看似凝固的方块里，不安的情绪暗潮涌动。几度接近完成，又几度重新开始。一个朋友问蒙德里安：为什么不多画几幅画来寻求不同的解决方式，而总是在同一张画布上改来改去，他回答：我不想生产，只想提炼。
或许，美到毫无意义是另一种深刻。蒙德里安改变了人们看世界的角度，以游戏精神来表达单一的形式胜过繁冗的现实。在无关时空、无关好恶的偏颇里，逆行妄为。
百老汇的经典爵士变成律感的对峙图形，垂死的蒙德里安究竟是处在崩溃的边缘，还是灵魂彻底的净化？将物象抽丝剥茧到极致，同样也以极端的方式活着，他不仅终身未婚，且从不染绯闻。整个生命一如他的作品严峻、禁欲、冷漠，明显凌驾于世俗之上。
即使在那个年代，蒙德里安看起来也相当呆板。他很少展出作品，只卖给极少的收藏家。几乎不宣传自己，交往的人屈指可数。不招摇，不折腾，不强迫自己，但洞悉人心。
其实，无论何时都需要一些执着的、不合时宜的拾遗者。想起多年前结识的一个老人王大明。他曾是邓小平33年的牌友，任过中宣部副部长及北京市政协主席，然而他的名气远不如邓小平的其他牌友。80年代初，因在《人民日报》头版发表《企业要用明白人》，引来轩然大波；退居二线后，因专门调查城市贫困群体，再次成为社会焦点人物。经过大生大死的他对我说：“我觉得权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辈子我坚持了自己的信念，也基本上没有愧对什么，算是很幸运了。”
生物界有一种特殊的鱼——鲑鱼，为了繁衍后代，必须从大海返回出生地的河流产卵，期间要逆流而上，遭受各种险阻。而一旦完成这个使命，遍体鳞伤的鲑鱼的生命也告终。
记不得谁说过，繁花有繁花的好，但冷静骄傲的一朵花力量更足。被称为当代最好的西语小说家波拉尼奥，就是鲑鱼类的人物。40岁前，他写诗、革命、吸毒、坐牢、晃悠，除了写小说什么都干过；40岁后，除了写小说，他什么都不干。到50岁去世，留下十部小说、四部短篇及三部诗集。他蔑视拉美的文学大师们，攻击诸圣：“这腐臭的私人会所里结满蛛网。”自我评价：“我的名声在死后。”如其所愿，波拉尼奥去世后出版的大部头《2666》，震惊世界。
五年间第三次采访国投董事长王会生，亲历一个企业的逆势崛起。从经济舞台边缘到靠近舞台中央，国投摸索了20年。如今混合所有制被炒得沸沸扬扬，而在混合所有制早就践行的王会生告诉我：“国投现在80%的项目都是投资主体多元化的企业，混合所有制的企业占投资主体多元化企业的80%。”到底什么才是国有企业考核的核心指标，是以量来考核，还是以质来考核，王会生认为这些问题值得思考，并建议“如果把考核资产变为考核利润，结果就会不同。”
友人推荐柏林禅寺年轻的大主持明海写的《禅心三无》，很修心的一本书。所谓三无，即无忧、无悔、无怨。忧是对未来的执着、得失利害放不下产生的心结；悔是对过去自己的错误、失误放不下产生的心结；怨是对现在落在自己头上的一切不满意产生的心结。明海借用现代心理学的逆商开悟：佛教里有一度叫忍辱波罗蜜，哪个人能忍，这个人的逆商就高。真正的忍是无论如何都动摇不了他的心。“我们内心战争的根源就是是和非、各种分别。有分别就有争论，有争论就有争斗。把自己的一切看得最重要，就会生在有战争的地方。”
逆风也好，顺风也罢，只要心无风起，则日日是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