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的另类更大程度上源于他对纷繁演艺圈的游离状态。
同这种游离一样,从他面部肌肉的牵动中无法搜寻出他的喜怒哀乐。
按照何平自己所说,他没有特别明显的冲动。他的人生“非常顺,没有转折的存在。”或许,这就是原因。
笃信
外在的硬朗,使人难以联想出那个“文革”前,拿着北京最贵的精白面包去换窝头吃的男孩。换来的窝头用来烤窝头片,蘸上红糖,这便是何平童年最快乐的记忆。
即便是随后而来的知青生活,对何平来说同样没有苦难。“那时不上学了,乐呀,在山区插队,山山水水的。”
“很多人把插队当作苦难,老在诉说吃了多少苦,我特别不喜欢这样的人,也不喜欢这种思维方式。任何人的经历都是被安排的,是命运中必须要经过的”,何平笃信这点,更何况在他眼里,农村有很多闲散的快乐,不像城市文明,心累,还别无选择。
“所以要满足,满足现状其实是个优点。”插队5年,何平说他没觉得厌倦,最后村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悟性
“什么工作可以不上班啊?” 这是回城后的何平思考的第一个问题。
70年代末,还是大部分人为生计而奔波的年代,因为家境的优越,何平不必为此犯难,“因为我不是大部分人!”何平一脸的桀骜。
他瞄上了电影,“天天出差、旅游,自由无限的行当”。
1978年,他报考了电影学院。在他眼里,只要会写作、会画画、会朗诵,就能考上。而且,也用不着考枯燥的数理化,从骨子里他不喜欢这些玩意儿。
结果,他落榜了。
他无所谓!
没考上电影学院的何平,最后依然干起了电影,从场记做起。
慢慢的,他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的才能。“才华是遗传来的,不是后天学来的”,他坚信,人做事情与有没有上进心没有关系。
1990年,凭借《双旗镇刀客》,他声名鹊起。“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是才能,如果一个人有才能,自己和社会都压不住。”
有《天地英雄》罩着,分不清何平是淡然还是狂傲。“我不是一个努力的人,人不是靠努力才有成就的;尤其艺术,比如要成为一个高僧,就特需要悟性。”
无为
“人生活其实最珍贵的就是自得其乐。”
所以执导了那么多电影的何平,说他从来没“导”过自己。跟着感觉走,没有计划,走到哪儿就是哪儿。他有着广泛的爱好和各式各样的朋友,跟电影人的交往反而不多。
工作与生活之间有着清晰的分界线,很多人认为这很难,何平不以为然,“其实做到并不困难,能否做到在于你想不想做到,做到对你是不是很重要。”
“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挺好的”,何平说自己很走运,“运气好的原因就在于无为。”至于成功,他说因为自己没有这个追求,所以也不想。
“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苦,疲于奔命,干吗呀?人生就是一个短暂的过程,让这个过程丰富多彩,就OK了。”
选择权
何平很强调出身,不是说身份高低,而是说社会和家庭背景。
他的父母养育了3个孩子,父亲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家里洋溢着民主气氛。父母给孩子们很多自主权,所有孩子的选择都是自己来做,父母不参与意见。除非孩子没想好,主动与他们商量。一旦孩子决定了,无论这个决定他们喜不喜欢,一定会支持。
现在何平把这套无为而治的教育方式搬到了儿子身上。他要求孩子“越自由越好,千万别考全班第一名,也千万别成为全班最后一个。”因为成绩中等偏上是对孩子最好的,又有自尊,又没有压力。
儿子6岁时要上小学了,何平夫妇带他看了6所学校,把他人生的第一次选择权交给了他自己。“现在6岁的孩子已经有判断能力了,哪个宿舍舒服,哪个学校的楼盖得漂亮,操场好,好玩的东西多,全清楚。”但事先跟儿子讲清楚了,自己作的决定自己负责,要对自己有责任感。
至于是否希望孩子将来成为自己这样的人,何平的回答一如既往地轻松:“无所谓,爱什么样就什么样。”
独立成篇
对话何平
习惯死亡
记者:前不久,你遭遇了车祸,庆幸的是,并无大恙。
何平:这是一个很悲哀、很悲惨的事情。我并不觉得很庆幸,毕竟我失去了我的朋友。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不应该发生,但没有得到避免的事情。失去朋友了,心情很不好。
记者:人们都说真正经历过死亡的人才会感受到人生的真谛,这么近距离地感受到了死亡,是否对生活有了更多的感悟?
何平:我都快50岁的人了,见过的死亡太多了。包括后来我的很多朋友、亲人也都死去了,死亡几乎每个年龄段都在经历,不像有些人可能从来没见过。所以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死亡而对我形成冲击,使我改变什么。
不过,我觉得任何一次死亡都告诉我们,必须去享受生活的分分秒秒,死亡不断地证明,所有的物质的东西都不重要。而且,随着你身体的消失,你的精神世界也就随之消亡了,所有的东西就一下归为零了。
这些东西如果我到了40多岁才悟到,那我也太幼稚了,对吧?
命运数理
记者:你一直在强调无为,但是,有些人却不得不奋斗啊?
何平:我特理解那些奋斗中的人,因为他们要改变自己的生存状况。其实很多时候,是生活改变了事业,而不是事业改变了生活。奋斗是必须的,有些东西是需要自己创造的。
记者:那在你的意识里,奋斗和努力是两个概念?
何平:对!
记者:一般来讲,人只有在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才能真正平和下来。你也这样吗?
何平:不一定。当然有一类人是这样,经过了很多磨难,创造很多奇迹,然后平和下来。严格讲,用我的话来说,这类人算是笨人。其实人类历史这么长时间,生活方式有很多,无非就是在其中选择一个,而吃了那么多苦才悟到历史中曾经存在的一种方式,这不是笨人吗?当然,不是他愿意磨难的,只是命运把他安排到那儿了,这是命运,不是追求来的。
记者:你相信命运吗?
何平:命运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命运就是命运,是数理,是数理在自然界变幻产生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