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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小子当上商业领袖
本刊记者·张小平
日期：
2004-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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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国源：在公司老板眼里，员工就好像一条湿的毛巾——要不断地拧，直到拧干为止，再拧不出东西来就要被丢掉了！所以要不断补充东西，保持你的激情。
嘉宾主持：北京林业大学心理咨询中心咨询师蔡晨瑞
嘉宾：加拿大ATI公司主席何国源
地点：北京皇冠假日酒店
主持心语：在心理学意义上的“激情”，是人情绪状态类别中的一种，它是一种强烈的、爆发性的、为时短促的情绪状态。通常是由对个人有重大意义的事件引起的。激情状态下人往往出现“意识狭窄”现象，即认识活动的范围缩小，理智分析能力受到控制，自我控制能力减弱，进而使人的行为失去控制，甚至做出一些鲁莽的行为或动作。
激情是一把双刃剑，它能把人带向盲目，也能把人推向成功。
在一个逐渐走向技术、理性的时代里，冷静、严谨、逻辑思维往往占据了主动。我们可以通过技术来完成很多事情，人除了理智之外的本能都“躲藏”在了幕后，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技术”人、“机器”人。但“激情”之类的本能还是会转弯抹角地崭露头角，只不过此时它所表现的就是“盲目”的一面了。
“激情”在企业家的生命中扮演怎样的角色？我们试图寻觅“激情”在企业家生涯中的所在、所显。但遗憾的是，我们始终在“激情”的外围打转，仅仅是让何国源体验到一个短短的一瞬间的“激情下的失态”。“激情”真的是特别难探讨吗？
“哪里笑声最响亮，你就能在哪里找到K.Y.HO！”在见到何国源之前，工作人员如此介绍这位53岁的加拿大ATI公司主席。
访谈伊始，我们还没从陌生感中走出来，他已经挥动双臂、打着响指，用一阵又一阵爽朗的大笑“袭击”你的视听。
难道他就没有沮丧时刻？在穷追猛问之下，何国源终于收敛起笑容：“去年公司的股东大会上，我被指控在ATI公司发布利润警报之前进行股票交易，对此我非常生气！”
男儿有气不乱发，只因未到受屈时！他为此事解释了半个小时之久，脸上见不到一丝笑意。直到临走合影时，他还回过头来反问：“如果我为了钱，又怎么会捐那么多钱出去？”
采访结束走出酒店大门时，何国源正巧碰见一位老友，于是激情再次迸发——他们大笑着，用右手有力地拍着对方的左肩，刚才一脸的委屈已经抛到九霄云外……
激情是他武装自己的一件利器？激情是他击溃别人的一记绝招？
“我在心里较劲”
蔡晨瑞：激情的状态有多种表现形式，比如说喜怒哀乐。你是如何理解的？
何国源：你一定要有很强烈的冲劲，否则永远干不了什么事情。假如你缺乏信心，很多事情会功亏一篑。做事只能分成和败，就像电脑中只有0和1，没有模糊的概念。
蔡晨瑞：你无形中说了一个深刻的心理学话题，就是在受难时怎样去克服？你能谈一谈所经历的苦难时刻吗？
何国源：我有一个苦难的童年，家里很贫穷。父亲那时在香港工作，母亲在家里带着我们四个人。有钱寄回来时就有饭吃，没钱寄回来时就得到处借钱。但母亲对我们却爱护得很周到。
蔡晨瑞：你印象比较深刻的苦难是什么？
何国源：那时候常常恨自己为什么长得那么慢。很小的时候我就想着怎么去赚钱。我老家的草帽非常有名，于是我就编草帽赚钱。一大早起床还没有上课，我就开始编草帽；上课的时候，一边听老师讲课，两只手还一边在下边编着；晚上回到家里也编到深夜。路边常常有一块块的空地，我就想办法种上几棵菜，然后拿到菜市场去卖。
蔡晨瑞：你的性格中有强烈的不服输的成分。
何国源：我没发财之前，我老爸没面子；我发财之后，我老爸就有了面子。在老家，原来大家和我老爸碰面装作不相识，现在即使隔着几条街也要跑过来和我老爸握手。所以对任何一个人，只要没有死掉，就不能盖棺论定，不要看不起他。
记者：有没有特别刺激你的一件事情？
何国源：刺激无处不在。同样做一件事情，别人家里有钱，每个人都会说他很聪明、做得好；但我做的话就倒霉，每个人认为你不应该做。韩信小时候不也有胯下之辱吗？那个时候我总在想，你们等着瞧，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们！
记者：你怎么处理这种刺激？
何国源：记得我在一个公司当总管时，有很多人常常指手画脚，说你怎样不行。我就在心里较劲，你现在的职位比我高，等我到你那个年龄，我的位置肯定比你还要高，比你还要好。
记者：小时候的苦难有没有对你产生负面影响，比如说性格过于敏感，甚至自卑？
何国源：一个人遇到的挫折太多，容易走向偏激，这时候你要学会怎么去修养。你修养不够，就变得偏激，甚至是一种复仇的心理。
记者：你有过偏激的行为吗？
何国源：人家瞧不起你就要争气，想着将来怎么挣钱。但你不能成功后就想着回去大开杀戒吧！这样我们永远也长不大。
“打工不成自己创业”
蔡晨瑞：当获得第一个成就时，你当时的想法是什么？
何国源：其实那个时候并没有什么成就感，一直在奋斗、在挣扎。我一直在观察，看我同职位的人怎么处理事情？看我的上司怎么处理事情？我工作几年，比别人工作十几年学的东西还要多。所以6年后我就变成了总经理，下面的人有很多还是我当初的老大哥。我始终在内心里保持一种激情，却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必要告诉全天下的人我做了什么。
蔡晨瑞：你事业上有没有得意之作？
何国源：在香港我的年薪达到了200多万港币。但到了加拿大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中，我就必须从头开始。但我即使降低标准，想屈尊一个一般职位，也屡遭挫折。适好那时我又摔断了胳膊，只能用一只手做事，心情自然糟糕透了。但我不服气：打工不成，我就自己创业。
我和两位朋友各出10万加元创立了ATI公司。公司设在我家的车库里，用3000加元研发出了第一个产品，拿出三分之一的创业资金打广告，一版广告一万多美元，一天之间就流走了，我虽然心疼，但也得咬住牙拼。
出差时我就抱着电脑和零件上飞机，为的是省下托运费；我还和好多旅行社拉好关系，每天盯着他们的廉价机票……结果在第一年度结算时，赚了160多万美元。一个小小的公司，就这样慢慢地把几十亿资产的公司挤跑了。
蔡晨瑞：听说你在1998年时被美国《商业周刊》评为“世界25大商业领袖”之一？
何国源：在之前我还参选过加拿大的企业家奖，那一年竞争激烈。对手是加拿大的一个著名企业家，相当于台湾的王永庆，但最终还是我当选了。有很多人不服气，说怎么会被你这个无名小子击败？接下来，美国《商业周刊》评选“世界25大商业领袖”，我也进去了，很多华人觉得挺有面子。
记者：你从来没有惊喜若狂的时候吗？
何国源：创业初期有些事情让我有那种感觉。那时美国有一个很大的电脑公司，他们打电话来想买我的产品。我说，对不起我们不能接。对方很奇怪，怎么有生意都不要？我很坦白，解释说我们公司太小，没有钱去买材料，接你们的生意会导致我们资金周转不灵。
想不到对方很爽快，说没有关系，我们先付50万美元。50万美元当时比我们公司所有的资产还要多！而我和他们却从来没有见过面，只通过两次电话，想不到一下子就谈成了。这件事确实让我很骄傲，我在电话中很痛快地笑了。可能我的笑声感染了他们吧！
蔡晨瑞：通过这些经历，你能对这种激情的作用做一个评价吗？
何国源：第一，让你希望和憧憬更大、信心更足；第二，让你公司的员工们更加看重感情。
记者：如果要给你的笑声做一个估价，你觉得值多少钱？
何国源：无价！这个是我的招牌，怎么会有价？
蔡晨瑞：你总说自己低调、沉稳，感觉似乎有点矛盾？但你刚才交流时的几个形体动作，给我的感觉却相当高调！
何国源：一方面，我对自己的要求很严；另一方面，我却又淡薄名利。赚钱是一种乐趣，但钱不一定要放在你的口袋，可以用来帮助别人。我捐了那么多的钱，外人却并不知道。开董事会的时候大家都劝我，说董事长你应该捐点钱。
蔡晨瑞：我发现你很聪明，甚至有点狡猾！
何国源：为什么呢？
蔡晨瑞：是感觉告诉我的！在交谈中，当你的智慧赢得了肯定时，往往是你最高兴的时刻。说到你捐款的事，你表现出很爽的样子。今天我们谈的话题是激情，你在不断地为我们在做着现场演示。
何国源：在公司老板眼里，员工就好像一条湿的毛巾——要不断地拧，直到拧干为止，再拧不出东西来就要被丢掉了！所以要不断补充东西，保持你的激情。
“对此我非常生气”
蔡晨瑞：你有没有震怒甚至失控过？
何国源：那种时候不太多。我的反应非常快，生气的时候一下子就控制住了。
蔡晨瑞：你的反应的确快，面对这个问题，似乎马上回避了。
何国源：人在遇到问题时要有机动性。比喻我们交货，原来答应别人到期时交十万片晶片，但突然原材料供应不上，到期只生产出八万片，怎么办？这时你生气也没有用，你应该马上想办法补救。
蔡晨瑞：你反应快，是不是和你在家里的排行有关。哥哥、姐姐都比你大，比你有经验，很多事情如果反应不快就抢不上了？
何国源：没有关系。我们之间互相照顾，没有压迫感。
蔡晨瑞：那你快速反应的思维机制是怎样形成的？
何国源：天生就这样。
记者：你似乎将你的激情作为一种手段在运用？
何国源：这是个性问题。激情是非常自然的状态，是突发的、不可预料的。
记者：有时候会不会假笑？
何国源：对于我自己来讲是真的，但你们这样加以详细地分析，也有可能是在假笑。不是我在骗你们，而是我自己在骗自己。也许我特别自卑，所以我特别逞强，方方面面都要求很优秀。
蔡晨瑞：你就从来没有过比较沮丧的时候吗？
何国源：有。去年公司的股东大会上，我被指控在2000年5月ATI发布利润警报前进行股票交易。对此我非常生气！我抛那些股票，其实是为了捐款。如果我为了钱，又怎么会捐那么多钱出去？谁知道股票什么时候会涨会落啊？况且每个董事都在卖啊？
前不久我辞去了CEO的职位，于是有些记者就说我是因为这件事的影响。太无聊了！其实我早就想辞去这个职位了。加拿大某家银行有个执行长，他55岁时就坚决退休了，说自己要开始享受另外一种不同的生活。那时候我就想，我要破你的记录，我到50岁就要退休。但到50岁的时候，我们没有找到合适的接替对象。
51岁那年，我本来要和加拿大总理一起访问中国。但出发前不久的一个晚上，我接到太太的一个电话，才知道父亲那天早上去世了。我就想，假如我真的50岁退休，我就有一年的时间陪伴父亲了。这成了我永远的遗憾，没有办法再补救！
人物链接
何国源，1950年出生于广东新会，1963年移居香港，1974年毕业于台湾成功大学，1983年移民到加拿大。1985年与合伙人筹措30万元加币创办ATI公司，荣获了1998年加拿大全国企业家大奖，并被美国《商业周刊》列为“世界25大商业领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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