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读刘波,他是一个遥远的背影。
收藏了33辆老爷车的这位“刘老爷”,住在黑龙江双城市,43岁了,进过的最高学府是双城的一所中学。有媒体说他是目前全国收藏老爷车最多的人,刘波本人当然也这样认为。香港一个富豪,一进刘波的院子就说:“在东北这么小的地方,还有这么多的老爷车,没想到。”其实,刘波更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小人物的爱好竟然让别人觉得他不像以前的刘波了。
25年前,刘波的同学们走进大学校门,18岁的他却在学驾驶。之后的十多年,司机刘波开着长白山牌汽车穿梭于哈尔滨和双城之间,客运之余,结婚生子。还在他穿开裆裤的时候,他的最高理想是做个车把式,能开客车已经是意外了。如果不是1996年3月那天发生的事,刘波今天还和其他“跑长途的”人没什么两样。
那天,刘波去吉林买配件,在一家废品收购站里发现一辆别致的报废车,老板正准备卖废铁:“稀罕就买家去!”当时刘波衣袋里只有打算买配件的700元钱,就倾囊买回。殊不知,这是一部英国1936年出产的“哈姆贝尔”轿车。当天晚饭后,开着这份“意外收获”到镇上反复转悠,围观的人都觉得新鲜。
命中注定,这是刘波的转折点,收藏二字从此进入了这位东北汉子的骨髓。有一次遇到大林肯,他不惜用一台丰田子弹头和3万块钱做交换。他另一部叫得响的上海581车,付钱时,卖家突然涨价2000块,刘波还是咬着牙回县城取钱给人家送去。曾经糊里糊涂地卖了一辆老爷车,忍不住哭了好几个夜晚。后来当财大气粗的辽宁老板,称无论什么价钱都要买那辆苏联“嘎斯”越野车时,刘波干脆把这辆车藏了起来。
刘波声称自己比汽车教授还懂车,就像疱丁解牛。他说,老爷车的病很多,车胎即使不用,也要每三年换一次,电池则要每两年半换一次。父亲曾警告他说:“不正经做生意,以后你就卖废铁吧。”但他全当耳边风。
一个比较了解刘波的朋友说:“刘波之收藏,倒不是为了卖,而是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不断追问得知,由于父亲在政治上受过打击,使得刘波从小就生活在农村底层的尘埃里,受到同学的排斥。他从小到大一直渴望的就是被人认可。一个人一旦被群体抛弃,他就会没有归属感。
而现在,四方慕名前来的人很多,每年接待费就得一万多块,每个人都知道他是谁了,就连运输途中曾经扣留老爷车的交警,和他也成了朋友。他的腰直起来了,他喜欢参观者眼中流露出的羡慕的眼神。
许多藏家隐姓埋名,而刘波则考虑,老爷车一人守着看有可能成为废铁,他想建一个博物馆。不过这个未来的刘馆长认为至少要收藏100部老爷车,才能把这个名号坐实,而他目前只有33辆。但新车降价的同时,老爷车却一年比一年贵。于是,他开了家食品厂,想用食品来养老爷车。
前几天,刘波告诉我,他做了一个梦:在一个雾霭弥漫的小地方,到处都是老爷车,土路上好几辆,屋角里好几辆,水边有一辆,再一找,草垛里也有一辆。在梦里,刘波已经是真正馆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