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听到逸飞先生去世。我都懵了。
外边阳光灿烂。太不应该了,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走了呢?
三次签名
其实,同逸飞先生的“接触”是从我的少年时就开始了。他和魏景山合作画的《蒋家王朝的覆灭——占领总统府》,占领了那个时期主题性绘画的最高点。
第一次真正的相见则是1997年元旦前后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逸飞先生作品展览上。我在他头像前拍了张照片,他把名字签在了印有他作品的名信片和美术馆门票上。这一次,我不光得到了签名,还与“他”合了影。
后来,我在三里屯酒吧看见逸飞先生和一些高个儿的,看上去像模特儿的姑娘坐在街边的咖啡桌前,天气已经很热了,他仍然穿蓝色的西装。我过去叫他陈老师,并在印有“我有真才实学”个人宣传品上请他签字,他欣然应允了。
去年12月在北京现在画廊,我又一次见到了逸飞先生,他垫着画册飞速地写下了“心静志远”四个字送给我。
不期而遇
酒吧一度是我的“家”,那时,我常常出没在三里屯附近的酒吧。一天晚上,我在99号吧意外地看到了逸飞先生,他是来北京参加一个活动的。也许看到我随便的样子,他说:“活动刚结束,我还穿着西服。”我向他讲了我当年从工艺美院带着馒头、夹着咸菜坐1路车横贯长安街到军博看他画展的情景,并说:“您要是不走(出国),在我心目中您就是中国美协主席。”
他说最近靳尚谊先生见到他时,觉得他现在的方式是对的,并说袁运甫先生要他到清华美院做教授,我对他说应该接受这个建议。然后我说他的大美术概念很好,逸飞先生说:“大美术概念就是大的视觉概念。我准备做一本杂志,就叫《视觉》,视觉包含的面很广。”
他还说,最近拿到一笔风险投资,把在上海租的800平米的写字间装修了一下,很现代,让我去看。
最后见面
与逸飞先生的最后一面是在2004年12月15日的现在画廊。我见到他后立刻喊“逸飞先生”。他穿着绒一类的材质比较厚的短夹克,有些小花的丝围巾嵌在衣领里,下身是黄绿色的宽条绒裤。我领他到楼上的现在画廊,这里正在举办“板起面孔——中国现在艺术第一次版画展”。
从画廊下来后我们并坐在靠大玻璃窗、离吧台较近的双人沙发上,他坐里我坐外,与他同来的高个女士坐在对面。他要了一杯鲜榨果汁,我要了一听可乐。我告诉逸飞先生,我与艾未未等人一起开了个外边不挂名字的小食堂,起名“去那儿”,房子是未未设计的,都是用一米长的水泥板,叠在一起,立面像字典的横截面;有的人进来说“噢,这还没装修呢。咱们换一家吧。”逸飞先生笑了,说他很欣赏艾未未。我后来跟艾未未提起了陈对他的评价,艾肯定地说:“他是很喜欢我。”
我还为一家国际上市企业想收购我们51%股份的事征求他的意见,他说如果不需要钱最好不要,要保持自己的品牌。我问他还和风险投资公司合作吗,他说已经分开了,你最好也不要合作。
这时搞音乐的小翁坐了过来,给逸飞先生介绍了这里的装修情况。我跟小翁说了几句话,一转头,看到侍者拿着100块钱还给逸飞先生,我本打算埋单,却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捷足先买了。后来听一个朋友说逸飞先生总是埋单,在飞往纽约前还借钱请客。
逸飞先生说他在大山子的798做了个画室正在装修,还在朝阳公园南门的棕榈泉买了房子,说他搬到北京来了,我感觉他对上海有些伤感。他说他以后三分之一时间在北京,三分之一时间在上海,三分之一时间在法国。出门后他和同来的女士上了白色奔驰离开了。真没想到这是与逸飞先生的最后一次见面。
没有一根白发的逸飞先生这样就走了。
故人已去,音容犹存。最后以艾青先生的临终遗言:“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别指望大地会留下任何记忆。” 寄托我深沉的哀思及对众人的劝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