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低到泥里

Y309  生活报道  2P
羡藕总裁
把自己低到泥里（主）
                                   文•本刊记者  吴仕逵

藕断丝连
在北大的经济学论坛上，一位正在讲国学的特邀CEO，引起骄子们的注意。一打听，是美籍华人吴瑜章；再打听，北京出生，15岁到美国。最早的海归，现在叫卖瑞典卡车，是沃尔沃卡车公司大中国区总裁。
吴瑜章在美国上大二时，曾休学开了一家中餐馆，发了一点儿小财，但吴本人说过，这辈子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卖卡车的生意人。吴从小喜欢的是考古，天生就觉得文物有意思，读过很多考古书。哪里可以挖到什么古董，某些东西为什么会失传，总是让他欣喜若狂。本想考北京大学的考古系，但他的父母都是清华电机系的，竟不同意儿子考古，他们希望吴去清华自动化系。到了美国以后，藕断丝连，还背了100多首唐诗宋词，10多篇古文观止，但考古积累自然是出现了断层。
吴瑜章自认为是世界上最懒的人，在美国上大学的时候，四个月的课他只上四回。他说：“中国什么好？道，外国什么好？术。道没有术，不行。我们这些海归回来，用的就是术。”道对于企业家来说是不可缺的，道首先要听到，你说和尚他说庙，就永远听不懂。听到才知道，知道才悟到，悟到才能做到。“现在你看我说话，我是完完全全的北京人。如果我在美国参加物流全国年会，上台演讲，人家会认为我是百分之百的美国人。”
在中央电视台的《绝对挑战》录制现场，吴瑜章大笔一挥，将从200多名应聘者中挑选出的3名决聘者都囊进了沃尔沃，而原定只录取一位，“我可能像泥里的藕一样，人家是花，是叶，是莲蓬，我给他们输送养分。”
近来，吴利用自己的沃尔沃背景做起了实事，和故宫联合办了一个情归华夏的瓷器展，展期三个月，结束后，展品中的18件“康雍乾时期”景德镇烧制的精美瓷器，由沃尔沃集团出资50万元购买，无偿捐赠故宫博物院永久收藏。

藕的价值
最近吴瑜章去了一趟苏州，得了灵感，准备把北京新住的地方叫做“羡藕轩”。吴特别羡慕藕，虽处泥中，但其内部却洁白如玉。而且，为了上面的莲、花与荷叶，它把自己低到泥里而带来整个系统的优良，自己也得到成长，没有伤害自己，所以它位于价值链上一个关键的位置，值得崇尚。在苏州观赏时，塘里还有一对鸳鸯，所以“羡藕”还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意思。
回来本想写一篇赋，但吴自谦文理太弱，只想写一篇记，羡藕轩记，如同醉翁亭记一样，到时请北大的国学大师把三个字与记的内容用书法写出来。以前吴看古文说皇帝在三希堂看字一看看半天，奇怪那些字真有那么好吗？最近去看了那些字：“嘘！真是倒吸一口凉气，真能感觉它的好。”吴准备把“记”挂在一进门的地方，像石头一样把它刻进去，每天看一看是否能悟出更多的道理来。
别人一般认为这位羡藕总裁喜欢辛弃疾，但他喜欢的是岳飞；人人都以为他最喜欢《满江红》，但他的最爱却是《小重山》。吴觉得《小重山》里的岳飞才是真正的岳飞。词中岳飞说自己睡不着觉，三更绕阶行，自言白首为功名。“一个大英雄，他也告诉你，为的是功名，而且也有常人的需要，想家，孤独：‘欲将心事付瑶琴，弦断有谁听？’光看《满江红》，你是不知道岳飞作为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岳飞不是要做皇帝的人，他在为别人的同时，也为自己，不就是藕吗？吴1991年回国，“那时别的海归还没有离岸呢。”吴现任职跨国公司，那么早去美国，那么早回来，很多人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创业？吴觉得自己对自己的钱很不在意，自己做就必须对钱很有概念，而他只对别人的钱有概念：“藕对莲花的好看有概念，对于自己的形象没概念。”吴最擅长的是为自己的老板输送养分。

藕的哲学
做藕很难，那简直是一种可以炫耀的资本。终于在江湖上站稳脚跟之后，吴的心情与当初不同。当复旦经济学院的学生问他，能否在很短的时间里说服我们买你的卡车时，吴说很简单：只要“让客户知道你究竟是干什么的，可以给他们带来怎样的价值。”因为卡车不是车，而是生产线，是赚钱盈利的工具。考古出身的吴瑜章卖车5年多，磨出的一个价值公式：价值＝完好率×载重×速度×单位收费－耗费－折旧，掌握这个公式，卖卡车就像卖萝卜：“一旦客户了解到买的不是车而是挣钱的盈利模式时，就会把你当作财神爷而不是孙子。”吴认为，如果客户请吃鲍鱼和鱼翅，说明客户赚到的钱要比预计的多得多，当别人买了车还要谢你，这就叫成功。
现在当然笑傲江湖了，当年则不然。据吴回忆，他所在的市场部，一个英国籍总监，一个市场经理，加上副总监吴瑜章，一共3个人，再加上当时瑞典籍的中国区总裁和其秘书，整个中国区一共才5个人。一年之中，只能卖出20几辆车，年销售额只有1000万：“最糟糕的时候，一个月才接到过2个电话。”
正因为做成了藕，所以才打开了市场。吴并不是一个保守的人，他把自己的商战经验和众人分享。他结合孙子兵法，讲谋略：“我手下的人做的任何错都是我吴瑜章的，要抽鞭子冲着我来，对上全部是我的错，这样你团队才会大胆地做事情。”他讲解自己的市场学，说商人如军人：“领导想让你做的时候，你一定去做，做对了你要让领导把成绩拿走，做错了你要自己扛着。”他希望更多的有潜力的人精通藕的哲学。

  藕的修炼
做藕是一种气度，这样的气度是修炼出来的，吴朗声说道：“我们的竞争对手用的培训资料都是从我那儿偷的。我58岁，估计今年，我们的敌人还会以重兵跟我打，我们得找一点儿新的对手打打了。”在吴瑜章不大的办公室的墙上挂着的两个字却是：“慎独”，慎独就是一个人的时候也在积累。吴瑜章说：“沃尔沃压力最大的人就是我。”所以，2000年，他报名攻读了新泽西州立大学EMBA学位，每个月都要飞回美国去上课。要给别人输送一滴养分，自己得有一桶养分。
夫人也是吴的藕：“我真要感谢我的夫人，是夫人叫我先做人再做生意。”吴瑜章认为夫人是自己的主心骨。在介绍他的专题片里，在朋友的笑谈中，甚至在公开的讲台上，他毫不吝啬，把60%的成功归于吴夫人，在复旦，他感慨万千：婚姻是一间“永久性的公司”，老婆就是铁杆的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