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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道德经》？
文| 杨鹏
日期：
2007-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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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1
编者按：在《论语》、《庄子》、《史记》被讲成畅销书的时候，《道德经》仍然只是被人们只言片语地理解着。
但是，不能否认，这也是一本中国传统文化思想的奠基之作。时至今日，它对于我们的生活与工作仍然具有指导意义。同时，由于《道德经》是一本修身治世之作，它对于当代的企业家以及关心企业管理或者有志于成为企业家的人来说，都有很好的借鉴意义。
《英才》从本期开始邀请杨鹏讲《道德经》。杨鹏是中国体制改革研究会的研究员，在专业领域研究之外，对于《道德经》也有很深的研究，最难得的是，他能将二者结合起来。
一些喜欢读老子《道德经》的企业家对我说，他们之所以喜欢《道德经》，是因为他们发现，他们自己在生活事业中辛苦得来的一些人生体验，在《道德经》中早已有很好的概括。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没有过艰辛的心智历程，很难有真正深刻的体验，而《道德经》中充满了深刻的洞见，老子对自然、人性及社会的体验和认识的深度，超过了千百万人的体验和认识之总和，让人不得不佩服。
作为研究老子的学者，与这些企业家交流，我感到他们对《道德经》的理解，多是出于自身成败得失的生活体验，《道德经》的一些句子，成了他们自身体验的印证。
这有一个优点，就是对一些句子的感受极为深刻，这种深刻性远远超过了研究老子的学者。但从理论的角度看，也有一个缺点，就是系统性全面不够，缺少整体的把握。
但是，企业家需要这样的系统性和全面性吗？未必。从理论角度系统研究，这是学者的事。企业家是行动者，他们所求的思想，是对他们行动有帮助的思想。体会到几句深刻的道理，也许就终身受用了。学者也许能系统阐述老子理论，但也许这些理论中的道理，没有几条能与学者的人生或行为相关。讲道理和用道理，是两回事。
老子的思维，是政治思维，他是从国家治理的角度来看问题的。而且，他教导的对象，并不是一般的官吏，而是君王。对着君王讲无为而治，是让君王不要干预和侵扰社会自发秩序。但对普通百姓来说，"无为而治"有什么意义呢？
例如，"至誉无誉"，至高的荣誉是没有荣誉，这是一句极深刻的话。凡大家对伟大领袖歌功颂德的时候，往往正是人民最没有权利，最苦难深重的时候。凡国家领袖们没有声誉的时候，反而是百姓自主权扩大、生活幸福的时候。君王不追求自己个人的功名，百姓就生活在自由富裕之中了。但这样，对普遍百姓自己来说，也许意义不大。历史上将老子哲学称为"帝王南面之术"，不是没有道理的，它与普通百姓有一定距离。
以老子《道德经》第一章为例，"道可道，非恒道。
名可名，非恒名。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恒无欲，以观其妙。恒有欲，以观其徼。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道德经》第一章，玄之又玄。在长沙马王堆出土的西汉前期的《老子》甲本和乙本中，这句话都不是排在第一章的。据说目前这样的排序，是唐玄宗确定的，他把最难懂的句子放在了第一章。打开《道德经》，看到这样的句子，一般人就望而生畏，退避三舍了，所以说《道德经》不是普通百姓愿意学习的东西。
对企业界来说，老子哲学与企业老总的关系远比与普通职工的关系大。当看到一些企业将《道德经》作为职工培训教材时，我总感到弄错了对象。国家与治国者，这是老子针对的对象，老子的道理，对企业和企业经营者有什么意义呢？治理国家与经营企业，目标并不完全相同，两者之间的相通性有多少呢？也许，它们的相通之处只在于，它们都是治理人，经营人。
（作者系中国体改研究会研究员，本文只代表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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