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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碎
尊严
文|姜苏鹏
日期：
2008-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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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母亲、教会和所爱女人抛弃之后，27岁的梵高决心成为一名艺术家。
他的一生备受冷落。梵高曾画了700多幅作品，但几乎找不到一个买主，在世俗的眼光里，他被定义为一个失败者。
嗜酒成性、患有梅毒的妓女茜恩，是他的伴侣、情人和模特，茜恩是梵高生命中最美丽的光斑，也是他最不光彩的印记。
当现代的人们因为梵高的作品大赚其钱时，梵高生前却心灰意冷，37岁时开枪自杀。在后世的人们称他为天才之前，梵高的作品有的遗失、有的被糊成鸡窝、有的被当作飞镖的靶子，连他的母亲都把他几箱子的作品扔掉。
割了耳朵，颠覆艺术，成了梵高最不可思议的噱头。尖锐的色彩，激荡的笔触，骚动的情绪，观者不用去想画家的传奇，就能体验到炽烈地自我张扬。生机勃勃的梦想隐藏着梦魇，孤独绽放的希望交织着绝望，这就是梵高。
梵高唤醒的是生命的尊严，有关存在，有关灵魂。同样开枪自杀的硬汉海明威，在早年的自传小说《乞力马扎罗的雪》里，即隐喻了尊严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乞力马扎罗是一座海拔19710英尺的长年积雪的高山，它是非洲最高的一座山。”“在西高峰的近旁，有一具已经风干冻僵的豹子尸体。豹子到这样高寒的地方来寻找什么，没有人作过解释。”
“作为一个人的含义是什么?”曾经以采访世界政坛风云人物著称的意大利女记者法拉奇，43岁时第一次遇到希腊抵抗运动领袖帕那古利斯，所问的最后一个问题。当时因谋杀罪被判过死刑的34岁的帕那古利斯则回答：“意味着有勇气、有尊严。”这个和情人散步时口袋里都会揣着炸弹的男人，从此一直是法拉奇的最爱。3年后在当局一次预谋的车祸中帕那古利斯丧生。法拉奇借用苏格拉底的最后遗言纪念他：我去死，你们去活，何者为佳，唯有上帝知道。尊严地活与尊严地死，是最低的底线还是最高的境界？
“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老子两千年前的刚柔之道，读懂的人不多。日本作家井上靖曾撰文披露，老舍1965年访问日本时，讲过一则中国笑话:很久以前有个富翁由于事业失败，把家里值钱的一件件变卖，最后落魄成乞丐，即便这样他有一只壶怎么也不肯割爱。另一个富翁知道此事，几次想买此壶，但乞丐就是不脱手。后来富翁给乞丐屋住，给他饭吃，一直到乞丐病死。但谁知乞丐咽气前把壶摔得粉身碎骨。一年后，“文革”爆发，不堪屈辱的老舍选择玉碎——自杀。井上靖才突然顿悟老舍笑话里的苍凉。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风骨，是一种尊严；那么无拘无束、我行我素的傲骨是否也是一种尊严？据说古希腊犬儒派哲学家第欧根尼一直寄身在一个大桶里,有一天他躺在街头晒太阳，国王亚历山大走到他身边，问他有什么需要。第欧根尼说：“我唯一需要的是，请你走开，别挡住我的阳光。”身份、地位不同，尊严获得的方式不同。
当眼下的学术之争、观点之争、利益之争，时常被演绎为人品之争、人格之争、人性之争时，是否拷问一下自己：争取自己的尊严，和先给与他人尊严，哪个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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