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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灵魂上的朋友

主持|本刊记者 修思禹 日期: 2011-09-09 浏览次数: 4046

嘉宾|鼎晖创业投资合伙人 王功权 

   零点研究咨询集团董事长 袁岳

   资深媒体人 罗振宇

  “朋友”这个词所涵盖的范围正被无限放大。即便两个没有交集的人,也可以互称朋友。

  而且,拥有什么样的“朋友”,不仅可以证明一个人的身份、说明一个人的能力,表明一个人的品味,甚至可以让你讲的八卦更有意思、新闻更加可信。所以,朋友变成了社交圈的一项标准。

  现代社会中,交朋友的成本很低,根本无须一个人倾尽全力“攻陷”对方的心灵坚甲。共同利益、共同趋势、共同特点、甚至共同的短处,都可以成为两个人成为朋友的理由。于是,“桃花潭水深千尺”的岁月一去不返。

  但是,在这个充斥面具与虚情假意的时代,每每午夜梦回之后,你是否想过:有谁可以交心倾诉;抑或身陷绝境之际,你是否知道:有谁可以不计代价救你于水火。

究竟,是内心的执拗还是社会的扭曲……

  俞伯牙和钟子期的高山流水,管宁和华歆的割席断义,还有《肖申克的救赎》中安迪与瑞德的患难之交,同样的故事你是否经历过?灵魂上的朋友,在这个浮躁与物质的时代,到底有没有?

  谁是朋友?

  主持人:朋友的标准是什么?你会把朋友分为几类?

  罗振宇:古人所说的友、朋、党,三个概念是不一样的。“友”指的是精神上的相濡以沫。“朋”更强调人与人之间的依赖。这种依赖是面对不确定性的因素时,生物想获取安全感的本能。欧阳修说“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以同利为朋”,极具现实意义。而“党”在古代是贬义词,指一些人为了特定的利益而形成的集团。明白了这三个字的意思就会发现,中国古代对朋友的概念已经有了非常清晰的价值指向。

  王功权:朋友是个泛泛的词。最浅层的朋友是那种也许心里都不觉得,但嘴上还会以朋友相称的人。比如只见过一面的人,为了表示友好也会称其为朋友。再深层一点的就是所谓的好朋友,即平时关系不错,性格合得来,有共同的爱好或者商务上合作愉快。更深层的朋友,要求就严格了。这种严格并不需求对方做什么,也不需要天天挂念,但隔一段时间就会想与他分享自己的快乐与忧伤,类似于知音。这种朋友非常难得,可遇不可求。

  袁岳:朋友不需要过多的定义或分类,就两种:一般朋友和好朋友。两者的最大区别就是资源分配的优先性。比如同样做事情,我会优先考虑好朋友。同样要见面,我会考虑先见好朋友。我并不觉得一个人非要有特别亲密的朋友。只有很孤独或者缺少朋友的人才会渴望有密友,因为他们自己不够简单,也总觉得别人很复杂。

  主持人:产生友情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你更愿意跟什么样的人成为朋友?

  袁岳:能否成为朋友首先取决于是否相互欣赏。这种欣赏可能是人品、才华、做事风格,也可能是价值观的认同。而且这种欣赏取决于彼此的与时俱进,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有了欣赏,大家才会有默契。也许你见某人一面,就可以成为好朋友。但有的人,即便相处了很久,也不会有太多的交往。

  我交朋友没有特定范围。我的朋友有学生、农民工、白领、学者、企业家……这些人的年龄、职业、阅历完全不同,但在他们身上总有一点或者几点是我欣赏的。

  罗振宇:交朋友安全感最重要,但建立安全感需要机会成本。比如大学同宿舍的朋友,友谊可能是从互借一角饭票开始的,然后渐渐过渡到拆借上百、上千、上万,甚至几十万。但是一个刚认识的人,开口借2000元,就会让人产生防范之心,可能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所以交朋友跟谈恋爱是一样,光人对不行,时机还要对。

  朋友也并不是简单彼此熟悉、认同就够了。人一生其实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回到子宫,获得安全感。学习、工作、婚姻、都是为了获得安全感的渠道。朋友更是建立在安全感上。但是,在这个存在巨大不确定性的世界里,谁能给我们真正的安全感?

  王功权:很多时候我会感觉特别孤单,这种孤单是一种心里话无人说的感觉。我找不到真正能读懂我、理解我、认同我、跟我一拍即合的人。可能我平时的关注点与别人不一样,或者同样关注一件事,与别人看法差距很大。能跟我聊得来的人极少,大部分人让我觉得很难沟通。

  知己难求?

  主持人:你更看重“君子之交淡如水”,还是“兄弟就要日日对酒言欢”?

  罗振宇:从小坐标看,最符合朋友定义的是黑社会那些小流氓。他们之间为朋友两胁插刀的江湖义气是真实的。但是站在稍微大一点的坐标看,就会觉得他们只不过是在社会阴暗角落里生活的一群群居动物,很多时候是在自己骗自己。

  上大学时,有一段时间我挣了点小钱,自己租了个房。于是一些人天天跑来聊天。我开始还觉得特别有优越感,可是一毕业,瞬间人就散了,我又觉得自己特别可怜,当初为什么浪费在这些人身上那么多时间?这就是酒肉朋友。

  我觉得不应该用“君子之交”来形容另一种朋友关系。大家不过是彼此认同,觉得聊的特爽,相见恨晚。是真朋友也没必要天天待在一起。偶尔彼此想想也就够了。

  王功权:我喜欢“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情。和朋友保持很好的关系,但同时留有空间,轻易不去麻烦别人。可能很多人愿意每天跟朋友待在一起,以为这样会交到甘愿为自己付出的哥儿们,但这并不现实。举个极端的例子,假如你想找朋友揍一个人,朋友中有几个人可以不问缘由,直接拎砖就去?可能会有一大堆人给你出主意、支招,但没几个会不计后果,不问为什么,只为你一句话就敢去做。

  袁岳:朋友好不好,不能用“淡如水”或“常相聚”划分。我有一些朋友,也经常在一起吃饭、喝酒、吹牛,大家很开心。但那首先是因为大家是朋友才在一起喝酒吃肉,而不是为了喝酒吃肉才是朋友。还有的朋友可能好多年不联系了,一旦取得联系彼此还会很信任。这就要看你们属于一个什么样的圈子。

  主持人:朋友是生命中重要的情感?还是某些价值的相互利用?

  王功权:如果是利用关系就不能称为朋友,只能说是伙伴或者熟人。人与人的交往一定要有价值互换,或者资源对接。你没什么跟人家交换,何必自讨没趣?我不反对“多个朋友多条路”,但更多时候,多个朋友并不意味着多条路。我曾经也为企业难题,绞尽脑汁思索谁能帮我,但是我绝不把这当成交朋友的目的。

  我比较喜欢的交友方式就是跟人长聊,如果这个人是我的好朋友,我不管多忙,都尽可能拿出大块的时间跟他聊天,聊天的内容是海阔天空,只要开心就好。

  袁岳:只有穷而自卑的人才会想到为了利益而利用朋友,到了利用的程度也就谈不上是朋友了。朋友间相互帮忙是常态,这不能说是价值的相互利用,所以我的朋友大部分跟事业没什么关系。偶尔有事了,不用我说,也会有人主动帮忙。别人找我,只要能力所及,我也会尽量做好。之所以称为好朋友,就是因为彼此之间默契性很高。我不会跟朋友借钱,也不会借钱给朋友。这一原则我实行了差不多25年。但如果朋友真有困难,我只会送钱,不用还我。

  罗振宇:我更喜欢和朋友之间有浓厚的情感,但理性告诉我,绝对美好的友谊是不存在的。特别奇怪的是,现在似乎能借钱的才是最好的朋友,但我也从来不借钱给别人。我认为借钱是朋友之间伤害友情的最好方法。

  心心相印?

  主持人:你有经历过朋友的背叛吗?现在是否还耿耿于怀觉得自己当初交错了朋友?

  王功权:朋友的背叛我还真的经历过。当时的感觉很惊讶,很失望,很伤心。这个人现在还活跃在商界。不过,也许我觉得是对方背叛了我,他并不这么认为,所以很难评价谁错交了朋友,谁背叛了谁。

  罗振宇:背叛的前提是有义务忠诚,但朋友间凭什么有忠诚的义务?婚姻好歹有张纸,但做朋友连张纸都没有。所谓的朋友背叛就像商人之间为了争夺一单生意,撕破脸一样正常。不要奢望别人对你是完全真实的付出,任何人的背叛都很正常。如果你觉得朋友背叛了你,那是因为你不适当地把自己的安全感建立在了他人身上,背叛的结果是必然的。

  袁岳:我是一个对朋友没期望的人。没有期望就会少了失望。背叛大部分原因是别人知道你的秘密,然后出卖了你。而我几乎没有秘密,我去哪都会写在微博上。我没什么值得背叛的材料和素材。

  主持人:朋友做过让你感动的事情吗?让你体会过友情的可贵吗?

  王功权:我“私奔”的那段时间,跟大家都不联系了。很多朋友都很着急,这种急不是假的,是发自内心的替我担心。这些年,我帮别人的比较多,求人的时候很少。当我有事情,他们愿意挺身而出,我还是挺感动的。

  袁岳:我有个朋友是美国人。有一天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你知道吗,我在你老家跟你妈妈一起吃饭。”他还跟我妈妈说:“我是你美国的儿子”;我还有一个朋友,每次见面他会专门准备一份礼物送给我的母亲。这些事都让我感动,也影响了我。

  主持人:你觉得朋友这个词的内涵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对于“朋友”的现状,我们是要努力使之改变还是要尽量适应?

  袁岳:我觉得朋友的内涵跟时代是没有关系的。有人说,现在社会谁都不可靠,但任何社会都是既提供资源,也提供麻烦。有的人天生孤僻,在哪个时代都很难有朋友,有的人却有很多朋友。所以这是性格问题,不是社会问题。积极乐观的人,在什么时代都能找到朋友资源。消极内向的人,永远有理由不去跟人交往。

  罗振宇:今天这个社会,像一个巨大的离心机,把社会原来的规则迅速膨胀、放大和分层。现实的中国就像一滴墨水被吹成了线段,顶端的人已经与世界级主流精英生活在同一个精神和物质层面,而尾端的人生活状态跟农耕时代区别不大。每个层面之间的人无法相互理解。中国本来是一个血缘关系社会,在以往的发展中,彼此并没有建立很好的契约关系,无法靠信任与妥协,形成同样的价值观。如何把熟人社会变成朋友社会是现在中国面对的大问题。

  王功权:有的人会去刻意交朋友,以期为自己带来更多的价值。特别是很多年轻人,总以为这个社会需要靠关系,有了关系就能做成事。功利之心是交朋友的下策。这些思想跟社会竞争的激烈都有关系。但我相信,任何一个时代都会有真正的友谊,只是自古以来知音就难找。宋代时的辛弃疾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追随者,他还是感叹,千古知音最难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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