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大的亲吻》1302-1305 年 乔托(意大利) 一个令人心悸的主题,也是《圣经》里最著名的有关出卖的故事。在重金诱惑下,门徒犹大按事先约定的暗号,上前与耶稣亲吻,随即耶稣被捕。这一经典的背叛之吻,引发后世连绵不绝的猜疑。
乔托的《犹大之吻》比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要早190年。悲剧发生当晚,暗蓝的夜色闪着火把,长矛和斧戟在空中舞动,群情激昂。画面中央的耶稣以悲悯、无畏的目光,直逼犹大那双惶恐、猥琐的眼神。在希望与绝望的闪念间,成就截然不同的人生。
站在近千年的距离之外,与历史对视,无论是神还是人,依旧逃脱不了明争暗斗。我似乎能感知心念的力量,又似乎茫然无知。在缺乏自觉思考的中世纪,乔托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最早的篇章,尽管世俗精神的光亮还很微弱,但他叙说的一切就像是北岛的诗“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一念纯净即天堂,一念烦杂则地狱。一念可以海阔天空,一念也可以坐困愁城。一念有多长?净空法师开释:一弹指有三十二亿百千念,我一秒钟通常弹四次,那一秒钟里面就有一千二百八十兆个念头,你说这个念头多微细。念头断了的时候,你就看到宇宙的真相,什么都没有。
历史上,多少人在一念之间改写了自己的命运。新近朋友力荐一部历史笔记《花随人圣庵摭忆》,翻之,爱不释手。作者黄濬是抗战初期首批被处决的大汉奸。当年历史大家陈寅恪先生偶读《花随人圣庵摭忆》,一边感言“世乱佳人还作贼”,一边深赏黄的见识“援引广博,论断精确,近来谈清代掌故诸著作中,实称上品,未可以人废言也。”黄在此书中特别有一篇《说奸细》,义正辞严,世事竟如此荒谬。后人已无法确切知道黄这样一代名士究竟动了怎样的念头,最终落得身败名裂。
就像我初读胡兰成的《中国文学史话》,会诧异汉奸文人胡兰成,能对另一汉奸文人周作人的人性洞若观火。不用鸿篇巨制,寥寥几笔,将鲁迅与周作人刻得泾渭分明,“两人的文字,对于人生的观点上,有许多地方两人是一致的,几乎不能分辨,但两人在晚年相差如此之远,就在于周作人是寻味人间,而鲁迅则是生活于人间,有着更大的人生爱。”
一念起,千山万水;一念灭,沧海桑田。今人恐难理解,孤傲的张爱玲曾经在送胡兰成的照片背后,题写“当她见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心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一念迷,一念悟,是非荣辱原本一念间。
两年前与原中信集团董事长孔丹聊天时,问他得知中信泰富巨亏时,心里真实的想法是什么?他开诚布公:“我认为中信泰富曾经是中信集团盈利最大的公司,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这样的事来了以后,突然间我会想明年的这个时候是什么样子?遭受了打击以后,我们能否很好的应对?那时睡觉少点,还能睡着。这可能和我在监狱里面呆过有关系,要活下去、要生存,要忍受,所以有人说我这人每临大事有静气。”看清自己的起心动念,才能处惊不乱,凝神静气。
美国超个人心理学家肯·威尔伯新婚10天,妻子被诊断罹患癌症,在长达五年的抗争中,妻子留下10本日记,反而促成了肯的终极正悟。在肯的札记《一味》里,充满心的念力:“发现人类就是不想觉醒,我们并不想单纯地活着。我们想拥有富足,我们想拥有名望,我们想拥有一份重要感,我们想出类拔萃变成显赫的人物。然而我们一旦变成某某人物,就真的难逃痛苦了……一旦安住于朴实的、当下的、毫不费力的存在中,我反而什么都有了。”
一念花开,一念花落。一念放下,万般自在。